船钟和船锣的故事

　　雾锁桃花岛，霾挡虾峙门。船钟响锚地，锣声震东海。

　　这是衣羊在桃花岛抛锚时写的一篇航海科普小文。

　　这两天东南风4－5级，南方热空气频频北上，源源不断的潮湿空气经过刚刚在寒冬腊月里浸泡过的海水。冰凉的海水经不起热空气的引诱，纷纷变成了一股妖气轻歌曼舞蒸腾而上，接着与空气中的微小尘埃结成了一对舞搭子，在低空如同情人般地紧紧拥抱。想不到尘埃被湿润的妖气完全侵吞了，尘埃由此在爱情陶醉下失去了自我，凝结成了水珠，悬挂在低空。于是让整个东海、东海之滨美丽岛屿、舟山群岛埋没在白茫茫一片雾霾之中。白色妖魔施孽东海，让原本饱受孤寂的衣羊和他的水手们更加雪上加霜，整个船舶被白色的浓雾吞噬了。本来还可以看见附近锚泊船，大家一起同病相怜般的远眺一眼，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就是白色的雾，还是大雾！衣羊的船在雾海中更加孤独了，衣羊和海员变得沉闷了。
　　　　船舶在在锚地遭遇了空前浓雾灾难。他们的眼睛几乎再也没有了1.5的标准视力了，再擦亮眼睛也仅仅只能看到目前的30米开外的甲板，而且还是迷迷糊糊，只有轮廓。从驾驶台看下面的甲板，只能见隐隐约约的甲板绑扎桥立柱、如同烟雾飘娆的像似黄山顶上看迷茫的风景，恰是美景絮绕山岚。名副其实的雾中看花，越看越花。本来人间仙境的桃花岛完全没有了踪影，连近在咫尺的朱家尖岛也被大雾封存起来了。

　　整个虾峙门锚地的抛锚船都在茫茫的大雾中拔开尖锐的笛声大声呼叫：“R”，这个国际海上避碰规则（类似于道路交通规则）规定的锚泊船在雾中发出的声号（“R”的莫氏信号一点、一划、一点“● — ●”）像一个正要坠入深渊的垂死遇难者拼命在跌到底前、带着凄惨无奈、无助、无情、无力地发出“啊！”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船艏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铛、铛、铛”连续5秒钟的雾钟声。前面钟声还没有消失，后尾接着响起了“哐、哐、哐”的铜锣声，持续5秒钟。当人们还没有从钟声中疏缓下来，一分钟不到耳边又有规律地响起了前雾钟、后尾铜锣声。原来这又是国际海上避碰规则规定船舶在雾中抛锚时和汽笛一同使用的锚泊船识别信号，以警告附近正在航行的船舶注意：“前面有船！”
　　　　那么为什么要前面敲雾钟、后面接着敲铜锣呢？原来现在船舶长度大都超过了100米。根据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航行的船舶可以分辨出声音此起彼伏的层次间隙，判断锚泊船可能的长度，避开冲向锚泊船的中部发生可怕的碰撞事故。就如我们超级集装箱船舶的长度为335米，这样的声音层次间隙更加明显了。
　　　　海员就是在此刻练就了在能见度不良情况下听力，从而在短视的情况下航行前进。但是，在过去碰到这样的大雾纵然有鹰眼穿透力的视力，船长还是像瞎子用“一根竹竿”般的雾号作为唯一前进的工具，命途多舛，前途莫测。所以，在航运公司的规章制度中一直反复强调就是有雷达的船舶也不准在雾中摸航，必须马上抛锚停止航行。航行海区不允许抛锚的地方就得寻找最近的锚地抛锚，待雾散后才能续航。要说明的是当船舶在深海、大洋航行，航船稀少的情况下，船还得借助雷达扫描继续谨慎航行。大洋中绝对找不到抛锚的地方，你只能漂、航行。此刻，另有规则条款限制航行船舶了。

　　在现代航海中类似拉汽笛、敲雾钟识别抛锚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先进的自动识别跟踪雷达的火眼金睛早已突破了人类的肉眼的可视距离，海面雾再大雷达可以发现目标，发现前面是否有障碍物，距离可以达到24海里以上。近距离的船舶、就是木壳小船也逃脱不了雷达波的探测。无论在航行、还是在抛锚一般情况下天气变坏、视线下降、一片糊涂，忠实的雷达波给船长和海员提供识别物标的清晰图象。但是，作为传统锚泊拉汽笛、敲雾钟被作为海员航海中习惯做法传承下去了，而且在国际海上避碰规则中反复强调不得违规。

　　过去敲雾钟都是靠水手人工实现，只要开始起雾了，根据避碰规则船长就得派水手到船艏、到船尾用人工敲铜锣。就像目前贪官们被下令“双规”一样，在规定的时间间隔、在规定的地点连续不断地敲雾钟、铜锣信号，不得怠慢。

　　你说说看，谁能够坚持以一分钟间隔、连续不断敲5秒钟雾钟？哪怕是半小时？还有，这长期敲雾钟的声音可以把水手的耳朵震的听不出声音，无怪乎有一个“震耳欲聋”的成语，用在此时恰如其分，我猜想这成语就是海员发明的。所以过去海上起雾后锚泊船敲雾钟、铜锣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作业，而且需要水手交替进行。

　　现在水手们不需要到前后敲雾钟了，敲雾中的任务交给了电动马达了。完全靠驾驶台脉冲电讯号控制器来达到敲雾钟的目的。由此就像美国林肯时代解放了黑奴。从此，水手们摆脱了“震耳欲聋”的痛苦劳作，成为了聆听粗犷雾钟的美妙韵律了听众了。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说明敲雾钟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传承的航海习惯是船艏敲船钟、尾部敲铜锣。因为任何一艘船舶，哪怕是古老的帆船，还是现代化的超大集装箱船在船艏大桅上挂了一只铜光铮亮的、代表船舶灵魂的船钟。船钟刻有船舶的名字，刻有船舶诞生的日期。所以也是船舶的出生身份证，在船舶发生了意外时又是拯救海员水手的报警工具。船钟是船舶的吉祥物不得遗失，必须妥善保管，船长和水手都十分看重船钟。
　　　　你看有些描写海上舰船故事的电影中，交战双方在海上打的热火朝天、硝烟滚滚，水兵们不顾生命危险会保护船钟的，就像陆地军人用生命护卫军旗一样。就是舰船不幸被敌方击沉或者不得不弃船了，水手们宁愿与船钟一起投入大海，与船钟同归于尽，也不会让敌手缴获船钟。

　　把船钟拿到手带到救生艇，说明此舰船还存在，可以东山再起，再造一艘舰船，命名同样的船名，船钟重新挂在船艏。因此，无论时军舰还是商船这口钟就是船舶的象征。

　　船钟除了具有船舶象征灵魂意义外，在过去导航仪器、通讯设备不发达年代是用来传递讯号的工具，最主要是用在船舶抛锚的时候传递信息。

　　一般船钟是安装在锚机附近的大桅和专门的船钟挂架上。当船舶进入锚地时，前面执行抛锚的大副、水手长和木匠已经提前就位了。敲船钟传递信息主要靠木匠。当驾驶台的船长通过有线对讲机发布抛锚指令后，大副立刻命令木匠松锚机刹车抛锚。木匠抛锚后马上敲一记船钟，代表锚链一节落水了，再抛一节锚链后敲两记船钟；依此类推，传递了抛锚信息给大副和驾驶台的船长，直至完成抛锚。
　　　　起锚时一样，不同的是当锚离地或者露出水面后，木匠敲击的钟声是连续不断的一阵乱钟声，表示：“船长，你可以航行了!”在舰船上，木匠是非常得意、光荣的敲钟手。

　　船钟的作用和意义还有很多。如刚才所说的作为在锚泊中遭遇大雾而敲的雾钟了。现在，我轮的船钟还作为防止海盗袭击的报警器具了。那次船过亚丁湾，水手长就把那口宝贵的船钟挂到了生活区的进口处，以作为报警外还带有驱赶海盗的威慑作用。海员听到浑厚、悠扬的船钟声集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可颠覆的反海盗力量了。

　　钟声变成了海员进军号、冲锋号。鼓励了海员不屈不饶的斗志，义无返顾、昂扬地走到反海盗劫持的岗位上。又在船钟声的鼓动下勇敢地向海盗发动有力进攻，坚守祖国流动的土地不受外来侵犯和劫持，保卫船舶、保卫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们中国海员保卫了船钟的尊严、国家的尊严。

　　船钟在船上的荣誉位置决不可其他物件能够替代，船员爱护船钟就是爱护了船舶。船钟是船员同舟共济的信誉所在，我们每一位船员心目中都有船钟的存在。

　　还有那面铮亮的铜锣，除了它在锚泊时发挥雾锣声响，警告她船接近。避免碰撞事故外，也在船舶处于特殊环境和局面中发挥了鸣锣开道的作用。

　　在两次经过亚丁湾前夕的反海盗的演习中，铜锣声响彻了印度洋。似乎在正告索马里海盗：“请远离中国商船，中国海员决不会向你们枪弹、火箭筒低头的，被你们轻易劫持的。”

　　这面大锣如水纹涟漪般扩撒的雄壮锣声传达了中国海员的勇敢意志的呐喊！
　　　　海运圈聚焦专栏作者 航海衣羊

　　http://blog.sina.com.cn/huyuexiang（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