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科普——装载谷物船为什么要熏舱？

　　近日有一位船检部门的朋友给我发了一个微信消息。船长，为什么船舶要熏舱？

　　他摘录了一段文字：熏舱——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船舶装完货后，在码头熏舱后开航。另一种是船舶抵港后在锚地熏舱，由港方安排专业人员进行，大部分海员离船暂住旅馆。

　　航海科普一下，任何港口国都有国家主管机构叫卫生检疫，是港口国防疫卫生安全的拱门，免受外来疫情和物种的侵犯，确保动植物的安全。现在机构改革之后，检疫机构与原来的海关合并了，穿上了海关制服。但是负责检疫的官员，仍然被称为“检疫官”！需要专业培训、考试，有的还要去国外备案。

　　无论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船舶、飞机、汽车等运载工具，只要出入境其他国家，都必须进行这样的卫生检疫、商品动植物检疫。

　　卫生检疫分为对交通工具上的工作人员的卫生检疫和对船上动植物、船舶所装载的货物进行检疫两部分。动植物类的货物进行检疫是杜绝病毒和流行传染病入境有效方式。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交通工具人员进行联检的法规。为了防止外来病毒和传染病入境，当船舶入境进港后，在锚地和泊位由主管机关人员对船舶人员进行检疫。首先登轮工作的人员必须是联检中的检疫医生，通常称为检疫官。只有通过检疫官检查，船舶无疫情后，海事、移民局、海关才能登轮进行各自的检查，这个由海事部门组织的入境检查叫“出入境联合检查”。
　　　　哦，想起来了。如果经常通过机场出入境的人员肯定也有这样的经历。

　　“衣羊船长，你吹牛皮吧！我们在船的经验都是引航站先上引航员，不是检疫医生第一个登轮啊!而且在中国联检也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检疫官后面是海事、移民局和海关！”

　　“说的非常对。船舶是特殊的交通运输工具。国家为了行使主权，只要悬挂外国旗或者境外地区船旗（如香港）船舶，在进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任何开放港口都要申请引航员引航，才能入境。这是国家的主权要求，也是中国人民在民国时期通过不懈斗争，才从帝国主义手上夺回来的权益。是各国通用主权权益的延伸。所以，船舶由健康的引航员才能行使第一个登轮的优先权。在下船时，检疫医生可以抽查引航员的健康情况。如果该船有疫情的话，引航员也会被滞留，直至疫情解除。所以，引航员第一个登轮也是有条件的。至于先后问题，在中国的官本位制度下，官员会严格要求自己吗？”
　　　　检疫医生上船后，要求船长出示全船人员的健康证和预防接种证书是否在有效期中，船舶的卫生证书是否有效（过去是除鼠证书）。然后到舱室、厨房实地检查。还对船舶卫生进行评价，对船舶病房的药品进行检查并控制医疗室内麻醉药物。是否船上舱房存在蟑螂等害虫。如果船舶发现虫害的话，其他联合检查暂停，检疫医生通过代理发布疫情信息，根据疫情视况处理，如果需要熏舱的话，海员必须下船住旅馆实施熏舱程序，以策人员生命安全。如果走到这一步，船长就麻烦了。船期、靠泊等损失都会记在船舶账上，船东将蒙受巨大损失。曾经中国远洋船在黄浦江心浮筒上熏舱，因为值班留守的海员不安要求，还有生活区弥进有毒气体，导致海员死亡事件，我记忆中这份通电历历在目。
　　　　检疫官会询问船舶是否饲养小动物，是否这些动物通过出境国签发的检疫证书等。还会对海员种植的花卉进行检疫。所以船舶上一般都禁止饲养小动物，控制花卉的种植。

　　很多人想象，船上空间很大，为什么不进行蔬菜种植试验？在某合适地方种植蔬菜改善伙食，这是万万不可以的，连植物的种子都不能携带在船的，你敢种蔬菜，困扁头了！没事找事吧！所以，在远洋船上绝对不能在船上种植各种植物的。
　　　　到过美国的港口的海员都知道，美国的检疫官上船后，就把蔬菜库内的有籽的番茄、南瓜、冬瓜等都要贴上封条，甚至发芽的洋葱、块茎植物如土豆、地瓜在港期间不能食用，否则巨额罚款。我在集装箱船上工作，由于在国内集装箱在周转过程中，箱底黏上了中国的干草，到了美国后检疫官发现了，就把干草收集起来，经过实验室化验确定没有虫害后才开始装卸，我也被口头警告了。此后，在航行过程中，我告诉大副将甲板上的集装箱进行检查，特别是稻草之类的植物性杂物必须清除干净。

　　废话讲完，我再切这位船检朋友的题意回答大家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散货船装运散装谷物类的货物，就得进行商品的动植物专项检验。因为是谷物，它有植物种子的特性，还有感染病虫害的可能。所以在装货前动植物检疫官会上船对货舱进行完全、彻底的检查，连舱室角落都不会放过，要求船方做到白手套进去，白手套出来，这才算通过卫生检疫。

　　当检疫官发现舱室内有害虫或老鼠就会让船舶驶入锚地进行熏舱灭虫害。为了确保船上人员安全，除留守人员外，全部撤离船舶住进旅馆，当熏舱完毕后，检疫官再一次上船检查，通过后，方能将海员接到船舶上，由引航员引领进入装货码头，随后开始装运谷物。

　　曾经在挪威船上外派，船东指令在澳大利亚装某港载一船4.6万吨的小麦去往伊拉克，进行以粮食换石油的人道援助。在澳大利亚某港装载前对大舱都进行了一次检疫。很幸运我轮一次性通过检疫，当装完小麦后关舱前，澳货方在申请动植物检疫官就在每一个舱内专业投放了熏舱药品，以杀灭可能存在的病虫害。然后告诉我在一个星期之后，可以打开舱室通风。
　　　　就这样，我在印度洋阿拉伯湾航行时打开舱盖通风，完成了熏舱任务。这里面还得注意，船舶在不同地理位置、不同气温之下，这些小麦会呼吸，当温差不同而水汽达到露点温度时，货舱内就会返潮，可能对谷物保管不利。船舶可以通过调节内部循环的通风装置进行追加温度，避免舱内达到露点温度。

　　但是到了伊拉克乌姆盖茨港后，伊拉克检疫官上船进行了严格的检查，检疫官检查后确定对1-2-4舱进行熏舱，又耽误了一个星期的船期。最终取样到巴士拉实验室进行化学检查确定是否有虫害。

　　然而，我们并没有下去。伊拉克人说熏舱对人体没有危害，我们也没有办法争取到旅馆去躲避熏舱的毒物的权利。因为在伊拉克对外通讯全部被美国的联军控制了，所有的信息被屏蔽了。就这样我与海员在一起十分忐忑地度过了熏舱期。

　　这是我的一段伊拉克检疫官检疫的日记：

　　代理走完抵港程序后就走了。一辆皮卡载了巴士拉粮食检查实验室的一帮检疫官员就上船了，在舷梯口他们把检疫仪器放上网兜，叫水手们把仪器吊入大舱，搬到了打开货舱的麦子上。检疫官们没穿防护工作衣裤下就跳入大舱，一个舱、一个舱认真地检查下去。
　　　　粮食检疫的设备稀奇古怪的。一台马达连接了一个真空泵，真空泵下面伸出了大概十几米的铝合金细管，成为吸管。

　　船舶的大舱一般都要超过15米的高度。实验员们为了检疫，在烈日下使劲把管子插到了舱底了。随后他们稍稍拔起，打开了真空泵，把舱底的粮食吸起部分。

　　他们小心翼翼地每隔半米取一个标本，把抽出来的麦子放入瓶子并标上深度。标本多到需要一辆小车载走。

　　我和大副在烈日下现场陪伴这群检疫官，我们的汗水被烈日吸收后留下了白晶晶的汗渍。两小时后，检疫官手里拿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虫子找我：

　　“船长，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一、二、四舱发现有虫子，马上熏舱，七天后再查，再发现将拒卸。”

　　“请出据检查证明，我好向租船人交代。”

　　“没有，我们就是官方的最好证明。”他很强硬地回绝了我。

　　接着他们从车上搬下来很多已经准备好的熏舱药物，药物被放入大舱，然后封闭大舱盖。为了防止熏舱毒气泄露，还在道门上用封舱胶布封死。他们做的很认真，用了很多封舱胶布，剩下的都留在船上，一切费用全部算在船东头上。

　　他们满足了索要东西礼品后，将仪器吊下船驾车扬长而去。

　　我告诫海员弟兄，停止甲板维修保养，不准到熏舱的地方去，以免发生意外。

　　我们度过了六天忐忑不安的熏舱时间。检疫官们又风尘仆仆赶到船上，再一次检查大舱。他们的脸上显示了作弄海员而显得满足的笑容，此后，船舶开始了马拉松似的卸货。

　　好了，现在大家应该明白了，散货船装运谷物要熏舱的道理吧，不仅如此，就是集装箱船舶也得进行检疫，有虫害和疫情也得熏舱！

　　海运圈聚焦专栏作者 航海衣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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