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18
1750 《海上帝国》安吉利基•法拉贡（AngelikiFrangou）
安吉利基•法拉贡来自一个传奇的希腊船东家族。作为纳维奥斯海事控股公司（Navios Maritime Holdings）的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她是优秀私营家族掌控所有权模式和大胆的、公开上市的公司化经营模式的集大成者。凭借其多样化的上市公司结构，纳维奥斯家族企业兼具卓越的商业能力、金融和资本市场的洞察力以及执行能力，用以回报其股东。法拉贡拥有的高超技术能力、商业交易敏锐力和金融创新力等诸多技能使得她有足够的能量在航运业的繁荣、低迷时期运营公司。拥有敏锐的分析人才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行业专家团队，纳维奥斯海事控股公司在其他公司都失败时却迎来了蓬勃发展。
语录
“在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我们一直专注于控制运营成本。这是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其结果是，与我们的同行相比，我们成功地使我们的运营成本非常低，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约33％。”
“在危机中，你可以找到自身的定位。”
“我认为有不同的意见是好事，因为这让我们理解哪些公司将会成功，哪些不会。”
“我们需要有好奇心的人，那些愿意学习而不自以为是的人。他们有意愿每天都学习新的东西，因为你每天都会面临新的问题。”
“在生意场上，没有一个人是全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必须要有团队精神，从你经营船舶的方式到在公开市场上的操作方式，你必须成为一个整体。”
“优秀的管理者不会跟随，但他们会效仿。”
“政府需要鼓励私营企业成长。”
航运三面手
“三面手”通常是指那些在剧院里可以唱歌、跳舞和表演的人，如果航运业有一个高管可以获得这个多才多艺的称号，那上市公司纳维奥斯海事控股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安吉利基•法拉贡是当之无愧的。除了她精明的经济头脑、机械工程背景和可追溯至1700 年的航运家族血统，法拉贡的众多创新交易一直让整个行业眼花缭乱。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建立了一个帝国，并赢得了航运业最强大女人的声誉。
以一贯的充满活力的说话风格，法拉贡解释了多元化背景让她在今天的航运界中所具备的优势。“我的银行背景让我有机会了解到资本的来源以及多元化获取资金的必要性。航运业需要变得对债权和股权投资者具有吸引力，我发现了一个通过有趣的结构吸引投资者的先期机会。另一方面，我的工程背景和航运知识奠定了卓越运营的基础，而在困难的市场中，卓越的运营才能将会至关重要。”
像多代航运家族的许多成员一样，法拉贡记得在她刚可以走路时便登船了。“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年轻时所做的便是聆听我父亲如何发现问题以及制订解决方案。虽然我还没有什么意识，但这个过程成为我基因的一部分。”跟大多数孩子一样，她期望长大。回忆起她大约六七岁的时候，法拉贡笑了。“我同我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一起登上甲板，因为我的年龄还小，我不能进货舱。所以，对当时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可以进货舱？”
法拉贡曾在美国菲尔莱狄更斯大学（Fairleigh Dickinson University）学习机械工程，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她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机械工程硕士学位。然后，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华尔街做一名信贷分析师，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离开去创建自己的干散货船运公司 —— 弗雷泽公司（Franser）。“当我有机会进入航运业和创立我自己的公司时，”她说，“我不会犹豫不决。我绝对干！”她笑着说。
1998年，法拉贡学习到一个宝贵的经验，即时机在航运业的重要性。法拉贡父亲的公司诚信航运公司（Good Faith Shipping）筹备发行2.8亿美元的高收益债券，她负责管理这个交易。在经过一个良好开端后，困难的市场让发行成本变得非常昂贵，法拉贡决定放弃这笔交易。她认为，市场机会已经失去，资本所带来的费用是公司无法承受的，这样一来，她又回到了核心的航运业务，她知道有一天她会再回到金融市场。
法拉贡在金融工程方面的天赋是航运业的传奇。她不顾他人对其公司——国际航运公司（International Shipping Enterprises, Inc.）首次公开募股（IPO）的质疑——这是为购买不特定的干散货业务而设立的特殊目的并购公司（SPAC），最终通过委托企业同盟集资了约2亿美元，这让市场为之震惊。在此之前的交易中，特殊目的并购公司很少被使用，并一般用于募集小额资金。在法拉贡的这笔交易之后，该模式在华尔街交易商之间流行起来，并最终筹集了数十亿美元。
随着IPO交易的猛增，2005年8月下旬，法拉贡获得国际航运公司股东批准，以约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纳维奥斯海运公司。在利用远期运费协议或金融衍生产品方面，纳维奥斯海运公司走在前列。法拉贡在金融工程方面的专业水平让她对这笔收购的潜力有着深刻的理解。她击败了竞争对手，包括曾试图将纳维奥斯海运公司纳入囊中的大型投资银行，以及其他试图增加运营深度的战略运营商。在法拉贡的领导下，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所拥有的船舶从6 艘增长到30 艘。在这个过程中，法拉贡扩大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团队，并将纳维奥斯海运公司转型为收支平衡的贸易和船运公司，包括直接拥有船舶、长期和短期租船以及货物运输合同。这些策略的效果很不错。仅完成收购一年后，纳维奥斯海运公司的船队吨位爆发式地增长了212％。如今，纳维奥斯海运公司价值16 亿美元，而纳维奥斯集团旗下上市公司—— 全部通过收购获得 —— 有着总计37 亿美元的市值。
在2008 年中，法拉贡创建了第二个空头支票公司，募集约2.5 亿美元用以在金融危机影响航运业时购买不良资产。纳维奥斯海运并购公司（NaviosAcquisition） 购买了13 艘成品油轮， 在2010年购买了7 艘超大型油轮。这些交易是通过银行融资和资本市场债务的组合完 成的。
关于危机和机遇的对话让我们很自然地谈到了私募股权基金。当被问及私募基金能否成为一个受欢迎的资金来源时，法拉贡迅速说道：“私募基金是不错的，但我认为这种资金是相对昂贵的。众所周知，私募基金需要较大的公司治理权和对商业决策的审查权。此外，他们还需要合理的资金分配。但是，航运公司已经拥有交易量、行业专业知识和业务能力，他们需要的只是资金，为了资金便放弃那么多权利，这让资金显得相当昂贵。我们基于人际关系已经能够与几个私募基金合作，但我们发现公开市场比私募基金便宜得多。”
寻找平衡
法拉贡认为当前的环境很脆弱。“在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我们一直专注于控制运营成本。这是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其结果是，与我们的同行相比，我们成功地使我们的运营成本非常低，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约33％。在一个繁荣市场中，人们会忽视这一成就。但在艰难的市场中，比如目前的市场，这可以决定生死，投资者的利益与此相关联。无论市场行情如何，我的工作是维护公司文化。我认为在任何市场行情下保持有效运行都很重要。你无法在危机中创建一家高效运营的公司，你需要在危机前培养这种文化，以应对危机。”
法拉贡补充说：“在危机中，你可以找到自身的定位。看看纳维奥斯海运公司，当危机来临时，我们有大量债务将在2014年到期。我们严格审查资产负债表，并通过再融资快速地把债务偿还期限推迟到2017年。与此同时，我们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序地进行去杠杆化。举一个例子，截至2012 年6 月，我们把杠杆降低到净资本负债的50％。”
这一切需要正确的公司文化，而创造这种文化需要正确的人。“航运公司的最大资产是你的团队成员，”法拉贡说，“有了合适的人与合适的文化，你只需要让你的团队创造经营业绩，他们将超越你的期望。”最终，资产只是事业的一小部分。
在建设团队方面，法拉贡不仅仅看大学学位或简历。她会聆听候选人，并了解他们看重什么。“航运是一个真正苛刻的业务 —— 全球和全天候运营，没有休息时间。除非你真的很喜欢它，并且它是你的激情和爱好，否则你不会真正地脱颖而出，”她强调，“我们需要有好奇心的人，那些愿意学习而不自以为是的人。他们有意愿每天都学习新的东西，因为你每天都会面临新的问题。”
法拉贡寻求发展一个文化熔炉 —— 以反映她也在参与运作的世界。“我认为有不同的意见是好事，因为这让我们理解哪些公司将会成功，哪些不会。”
法拉贡适应环境和快速掌控事态的能力，无论是在融资还是技术方面，都被曾与她一起工作的人形容为“惊艳”。特德•佩特龙（Ted Petrone）——法拉贡的得力助手和纳维奥斯海事控股公司主席（在法拉贡收购之前，他在纳维奥斯海运公司就职），表示法拉贡总在她的规划中提前安排了好几步。“她可以理解复杂的电子表格或信息，并在几分钟之内加以解析，”佩特龙说，“她不局限于此时此刻，她一直在寻找未来，我们始终在追赶她。这些年来我发现她有着过人的眼光，她带领着她的团队，比大多数人更早地看到前进道路上的拐点。我开玩笑说，航运业最后一个站着的人将是一个女人。”
业界展示了对法拉贡的尊重和钦佩，她被康涅狄格州海运协会授予2011年航运年度人物。为了表示敬意，所有过去的年度人物都戴着她标志性的珍珠项链（然而，讽刺的是，她却没有戴珍珠项链参加该活动）。
作为一个天生的领袖，法拉贡周围有着一些富有好奇心的团队成员。“在生意场上，没有一个人是全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必须有团队精神，从你经营船舶的方式到在公开市场上的操作方式。你必须成为一个整体。你不能让公司一部分是象牙塔，而其他部分却是发动机室。这应该是一支扁平式的团队，在一起工作。”
战胜危机
佩特龙说，法拉贡的战略中关键一项就是她有能力看出过去的周期，这是法拉贡一再强调的。“你必须高于树木……看到你面前整个森林的真实面貌。你必须对各种事件及其彼此间的影响有一个全局的视角，不能只看一个大陆或一个地区，”她强调，“要做到这一点，你需要全球性的人脉网络，因为你最终需要的是本土化，所以你还需要当地的知识和人脉关系以保持效率。正如他们所说，所有的政治都是地方性的。”法拉贡说，她最大的资产之一是她的人脉网络和家族成员，这让她始终掌握着行业的脉络。“我从我的家族继承了来自于我的父亲以及祖孙3 代人所认识的遍布全球的人脉网络，”她继续说，“你会对世界是如此之小而感到惊讶。你会惊奇地发现，你很快就能知道远在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我们关注所有的全球性航运中心，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对希腊、挪威、亚洲和南美洲的活动有着即时的了解。当你在正确的圈子中，信息会来找你，同时，从商业角度来看，你也受到世界各地同样事情的影响。”
航运未来
在过去的30 年中，航运业已经极大地扩展到了各个领域，如液化天然气。法拉贡将此变化归因于创新和国有化。通商口岸的开放和航运市场的增长有着直接的关系，以及伴随全球经济的每一个里程碑或挫折，航运业也在一个平行轨道运行着。
“航运业受世界各地诸多因素的影响，从政治到经济条件、天气等一切因素，”法拉贡说，“你必须对变化保持警惕，你需要能够跟随和定位自己。”每一个优秀的管理者都会对竞争对手保持关注。“优秀的管理者不会跟随，但他们会效仿。”她强调。法拉贡关注竞争对手并制订相应的行动计划，通过观察竞争对手的自我定位以及他们如何看待局势理解他们的战略。法拉贡也保持对金融市场、新兴市场以及航运市场技术细节的密切关注。
从中国和印度的“大厦”到南美与亚洲之间的“丝绸之路（silk route）”，法拉贡看到了这个行业激动人心的增长。她说，下一件大事将是非洲的发展。“事实上，有着亚洲的人口增长和南美的丰富资源，贸易增长是必然的。市场的变化是惊人的，因为这与我22年前开始职业生涯时完全不同。”
当时，美国、欧洲和俄罗斯是巨大的市场，苏联/俄罗斯航运交易量如图6.1所示。船东们根据美国的季节性增长、美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而配置其船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消失，不复存在了。”她说。发展中国家各年参与航运交易量如图6.2所示。
能源发展
商品消费模式的不断变化是运输部门游戏规则改变的另一大因素。以石油市场为例，法拉贡说，美国曾经是超大型油轮船型市场的支柱，但中国取代了美国的位置，因为美国已经成为净能源生产国，而非进口国。“我们的超级油轮是本土生产的，它们被安排在远东和中国，从哪获取石油—— 无论是海湾地区或非洲甚至是委内瑞拉，这都不重要。原油贸易发生了变化，但基于全球整体交易模式，美国在世界市场上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
虽然行业领袖不能预见到每一个问题，但有一些问题明显变得昭然若揭。对于法拉贡来说，这便是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演变成银行业危机。“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欧洲的主权危机。你不能让银行不放贷，另外，欧洲银行不会轻易被取代。你不得不努力寻找其他资金来源，毕竟航运业是一个资本密集型的行业。”
回首2008年，这是雷曼兄弟破产后最近的一个全球性紧缩，法拉贡说：“你知道一些事情正在发生，但你仍预见不到危机的严重性。在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我们试图以与众不同的视角看待全球紧缩。我们认为这将是一个非常痛苦和漫长的过程，而其他人认为雷曼兄弟破产后的银行业紧缩只是暂时的。但是，我们是正确的。在美国，管理部门迅速采取措施，把政策和行动落实。”在欧洲，与此相反，邦联体制下的政策不能迅速协调甚至无法达成一致，“美国”问题很快就变成了欧洲大陆的欧盟危机。如今，这场危机漫延到西班牙和意大利以及其他周边国家。法拉贡指出：“这源于未能及早集中精力专注于已有问题，使得问题扩散，成为威胁欧盟各成员国的全面性银行业危机。”她补充说：“今天，欧洲银行正在缩小其资产负债表中的美元贷款。德国第二大银行——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bank）正在远离航运业。在这场危机一开始，虽然我们不明白后果的严重性，但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将要发生。”
加强全球贸易
当展望全球贸易的未来，法拉贡认为，为加强全球体系，欧洲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决其主权债务危机。“应让银行再次发挥作用。在欧洲，70％的公司存在银行贷款。资本市场不具有借贷的功能。这样一来，银行是经济增长的引擎。”其他贸易担忧包括保护主义和社会主义，因为它们对贸易产生了负面影响。
法拉贡可能有希腊和欧洲商界领袖的消息来源，但她说，为给予下一代希望，需要做出艰难决策和按规则行事的是政治领导人。“欧洲的最大问题是，政客们向年轻人做出虚假承诺。任何对现实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公共部门做出的终生就业承诺是不可能实现的。欧洲必须改变态度，这是欧洲文化的问题。我们不教授企业家精神，我们允许企业家精神传递到美国和其他地方。但是，我们需要有一个基本的理解是，没有免费的午餐……政府不仅目前没有能力提供它所承诺的工作，它永远也不会有这个能力，我们现在刚刚开始为上一代政治领袖所做的过度扩张付出代价。”法拉贡强调，政府需要培育企业家精神，鼓励私营企业成长。“雇用人员的将会是那些私营企业，它们知道如何去冒险。我们需要采纳这种冒险文化，改革我们的业务流程，并让私营企业给出答案。我想，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会获得积极的反馈，而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将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下跌周期保护
不管是什么周期，时时会出现新的监管挑战，不同的船型会进入市场。然而，法拉贡说无论监管环境或是船队的船况如何，最终为了生存，你都需要为下跌周期做好防护措施。“你必须非常警觉，并做好下跌周期保护。你必须是保守的，因为每家公司都将遭受下跌周期的影响。唯一的区别是，你如何识别它，如何做出准备，以及如何做出调整。如果你不注意市场的变化，它们会令你大吃一惊。如果你没有为一个困难的市场做好准备，你会被它淹没。你必须永远记住，我们正处在一个具有周期性和波动性特点的行业，你需要让这种现象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敌人。”
法拉贡根据她自己的经历总结了几个例子。在2006 年的市场高峰期， 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是做5 年和10 年的交易，因为他们当时有很好的利润。“5 年期租船合同的租金为每天55 000 美元，为什么不敲定它呢？在合同有效期内你便可以赚回船舶的成本，然后船舶仍有20年的使用寿命！当时，投资者公开质疑我们为什么储备船舶在高涨的现货市场中进行交易。然而，仅仅一年后，这些投资者便祝贺我们签订了有吸引力的长期合同，因为现货市场的泡沫已经破裂，人们都争先恐后地保住饭碗，却未能成功。现实的情况是，你只需要运用常识。投资者将他们的资产委托给我们并支付费用，我们需要长期承担责任。”
关于周期的问题，法拉贡说，太多新造船的爆炸性组合和融资的消失。这让许多业内玩家变得虚弱。“在纳维奥斯海运公司，我们有一个独特的部门，即信贷委员会，”法拉贡解释说，“信贷委员会审查我们的所有租约，以确保一旦租约签订后，我们确实可以获得约定的收入。该委员会严格审查交易对手的财务报表，其中包括目前的市场风险。我们也考虑公司的行业知名度。我们和他们的管理层谈话，并问自己他们在之前的困难行情下如何行事。”
这个融资策略让法拉贡很有信心。当展望未来时，她并没有退缩。“我们今天可以说，按照我们目前的合同收入，我们的市场行情很好。我们有大量的工作，并需要积极着手去做。但它可以完成。”
海运圈专栏作者：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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